二
在那之后,他的记忆就模糊了。或许先是火车紧急制动,然后就是漫天的飞机倾泻着炸弹,慌乱中,他的胳膊被炸伤......随后,自己就在这里醒来了。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,上面已经被包裹上了纱布。随即,他又揉揉眼睛,看向两侧,两侧也有几个人,也是躺着,都在昏迷的状态中,不是胳膊炸伤了,就是腿炸伤了。我们这些人大抵是轻伤,他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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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名穿着深绿色军服的人走了过来,手中拿着一个本子,看到了他,嘴角露出勉强的微笑,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奇怪,他问道:“同志,您的名字是?哪里人?”
他急忙回答:“我叫刘令书。命令的命,书信的书。我是松阳人,到这里出差。”
“那您是......”他仔细看向那个人,看向他的肩章,突然感觉一惊,这不是旅长才有的肩章吗?他急急忙忙站起来,不顾眼前一黑,鞠了一躬,急忙说:“您是旅长?请原谅我不认识......”
那军人迅速在本子上写下一串名字,随即把本子合上,回答道:“我姓管,叫管应诚。”
这个姓多少让他有些恍惚,想起了什么似的,心里面那根弦猛然被触动了,他急忙回过神来。
“唉,”管旅长叹了一口气,“你倒是挺懂军事啊,除了军队的人,你是今天第一个认出我是旅长的。可是现在旅长有什么用?战士们都,都,都,都在烈火中,化作蒸汽了。”他已经没有泪水可流,只是掩面,黯然神伤。“这里,算上病患,只有三十个人。”
“那......这里是......哪里啊?出了什么事?”
“这里是镇阳市镇西区的人防工事,在郊外。B国发动了核战争,现在地面上已经是核弹满天飞了,还好我国各地军方已经提前挖好了一些人防工事,里面贮存了一些物资。其他几个区没有什么消息,电台里面,什么消息也接收不到,我们已经发送了几十次信号了,没有任何人回应。这里在地下10米深,不知道核弹能不能炸穿。上面的地方,大概率还没有核弹爆炸。”
他站起身来,走出去,环顾四方。这里是个闭塞的地下室,昏暗和阴冷充斥着这个小小的空间,只有一盏白炽灯发着光芒,如同昏沉的夕阳不能洒下太多的热量,前方的大铁门已经锁死了,一侧,是通往仓库的大门,正用一把黑黢黢的锁锁着,里面更加黑暗,什么都看不见。另一侧是一个电报员,正在操作着电台和电报机,发出“滴滴滴”的声音——智能设备在这种鬼时间都瘫痪了,只剩下电报机还是稳定的。他感觉自己仿佛突然间置身于一个世纪之前,什么东西都是如此的虚幻,兜里的手机和身上的衣物都是如此的虚幻,虚幻地发出无聊的提示,提示他现在的时间。
绝望骤然涌上他的心,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,只是膝盖莫名其妙一下子就软了。难道这下半辈子,真的只能活在这逼仄的人防工事里了吗?还是说,自己只有两三年的活头了呢?
他已经不敢想了,眼泪莫名其妙地从眼角流了下来,泪水说不出是冰冷还是温热。